□ 馬強（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院長）

不當?shù)美敲穹ㄉ系囊豁椈局贫?，甚至被認為是債法的第三支柱。民法典將不當?shù)美ㄎ挥跍屎贤?，用四個條文確立了我國民法上的不當?shù)美贫龋?guī)定了不當?shù)美埱髾嗯懦膬?nèi)容。所謂不當?shù)美埱髾嗯懦?，又稱特殊不當?shù)美?，是指不得請求返還的不當?shù)美Ｃ穹ǖ涞诰虐侔耸鍡l規(guī)定了為履行道德義務進行的給付、債務到期之前的清償和明知無給付義務而進行的債務清償三種情形的不當?shù)美?。其中，因不法原因給付引發(fā)的不當?shù)美m紛在實踐中較為常見，屬于不當?shù)美埱髾嗯懦牡湫颓樾?，但民法典并未明確規(guī)定對此類糾紛的處理。

不法原因給付的主要類型

因不法原因而為給付，乃指給付違反強制性規(guī)定及有悖公序良俗者而言。審判實踐中，因不法原因給付產(chǎn)生的不當?shù)美m紛，主要有三種類型：一是給付不法債務型。此類糾紛，因為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定而構成不法給付。例如，我國法律明確禁止各種形式的賭博。二是請托辦事型。此類糾紛，當事人之間在先存在委托合同關系，一旦請托事項沒有辦成，或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則會產(chǎn)生費用返還的問題。與一般的委托合同不同，此類委托合同，因委托事項不宜為外人所知，所以多以口頭方式訂立。三是妨害婚姻家庭關系型。此種類型，較為常見的是為了保持婚外情或婚外同居關系，男方向女方支付一定費用，后男方反悔，以不當?shù)美V請求女方返還。

參照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七條處理不法原因給付

對此類案件的處理，既要考慮法律的價值判斷，也要考慮法律體系的內(nèi)在統(tǒng)一。民法典關于民事法律行為效力的有關規(guī)定，應當成為此類案件裁判所遵循的法律依據(jù)。

首先，前述不法原因的給付，要么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定，要么違背公序良俗，因此應當按照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七條的規(guī)定處理：返還財產(chǎn)，不能返還財產(chǎn)或者沒有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或者賠償損失。

其次，若判令不法得利不得請求返還，當出現(xiàn)不當?shù)美埱髾嗯c合同請求權競合的情況時，將出現(xiàn)當事人選擇不當?shù)美埱髾嗯c選擇合同請求權的結果截然不同的情況，不利于促進法律解釋和適用的統(tǒng)一。

最后，在“法官找法”過程中，按照民法典民事法律行為無效制度的相關規(guī)定處理，有利于保持法律適用的一致性。接受不法給付的一方可能因觸犯刑法或者行政法等而承擔其他法律責任。但從民法角度講，基于不法原因的給付，當事人主張不當?shù)美埱髾嗾埱蠓颠€的，不予支持。因此，在我國民法典沒有相關規(guī)定的情況下，按照民法典關于無效民事法律行為的有關規(guī)定處理此類案件，更為妥當。

（原文刊載于《法律適用》2025年第11期）